静传来,又转身回来吩咐他:“去把你身上的工作服换掉。”
骤然被他的话拉回现实里,明维快步追上去问:“去哪里?”
“下山。”陆封州头也不回地答。
今天的晚宴并非商务性质,他调整行程过来一趟,并不打算在宴会上停留太久。
明维闻言,面露犹豫,“我的工作还没有结束。”
“多少?”陆封州问。
明维眼露困惑,“什么多少?”
“你今晚的工资是多少?”陆封州淡淡补充,“我给你发。”
明维没忍住露出笑容来,“真的?”
陆封州看在眼里,反倒觉得他这会儿笑起来的模样,看上去要比刚才顺眼自然得多。思及到此,他心情也好了几分,轻挑眉梢口吻略嘲道:“我说过的话,难道还会有假?”
明维转身跑去隔壁楼的员工更衣室换衣服,同时在心中笃定,陆封州果然喜欢清纯干净的类型不假,至少没有枉费他练习笑容所花费的精力。
陆封州的车就停在前院里,明维坐过两次已经记得车牌号。他换回自己的常服,去庭院里找陆封州的时候,对方已经先行坐入车内。
并不关心对方要去哪里,明维轻车熟路地拉开后座车门,弯腰坐了进去。开车的人不再是前两次他见过的司机,更像是陆封州的私人助理,容貌年轻穿着干净整齐。
他在车内调整姿势坐好,就听见陆封州在身旁提醒对方道:“开车吧。”
助理发动引擎倒车,从后视镜里瞥见有客人从主楼里出来,看见他们停在院子中间的车,转而又迈步朝他们的车走来。
几秒过后,后排座位的车窗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。
旁人从车窗外看不到车内情况,丝毫不知被敲响的车窗是明维坐的那侧。明维没有出声,只安静地仰起脸来,透过车窗玻璃看车外微微俯身的人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陆封州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:“把车窗降下来。”
明维神情微微一顿,游离的思绪已经回笼,却仍旧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般,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动。
赶在他有所反应以前,驾驶座的助理将后座的车窗放了下来。只是车外的人久等不见回应,已经自行绕过车尾,去到了陆封州坐的那侧。
车窗外的晚风扑面而来,吹得他额前碎发微乱。耳旁传来明宏儒和陆封州告别的话语,明维依旧犹如老僧入定那般,仰头盯着自己这侧的车窗外看。
诧异于陆封州车内竟然有人,明宏儒余光朝陆封州身旁的座位扫了一眼。看身形是个年轻男孩,只是看不到脸,他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,将所有心神放回了陆封州身上。
敏锐地发现明维异于常人的沉默,回忆起他摆在房间桌上的报纸,陆封州心底浮起几分兴致盎然来。待明宏儒离开以后,他才不急不徐地转过脸,眸光满含深意地审视起明维的侧脸来。
这个时候,他们的车已经从半山别墅群里驶离,开上了寂静幽深的盘山公路。
明维那侧的车窗并没有关,车速带起来的簌簌风声落入耳中,他额头上的碎发被风吹得高高扬起,在清透柔和的月光下,露出那道熟悉的细长疤痕来。
“李维。”视线落在他额头的淡疤上,陆封州倏地眯起黑眸来,“我还没有问你,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甜食?”
明维一愣,也缓缓将脸转了过来,眼底的惊讶情绪在月光下袒露无遗,不似作伪。
“我猜的。”他说。
回忆
明维说的话不假,他确实是猜的。认真说起来,他对陆封州其实算不上有多了解。但这样的猜测也不算是平白无故,没有任何根据。
他虽然很小就被送去国外,但这些年以来,也不是没有回来过。派往国外名为照顾他,实为监视的那几个人,大约是见他老实本分,十几岁的年纪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,随着时间的流逝,他们也在日复一日的乏味生活里,渐渐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与监管。
成年以后,明维串通上学时结交的朋友替自己打掩护,偷偷买了机票回国。
明太太的人虽然会定期往国外汇款,但是他自己却无法直接拿到钱。加上这些年来,身边以管家名义存在的中年男人,在国外染上了不小的酒瘾和赌瘾,所谓的生活费,自然也就被对方克扣得所剩无几。
因而那次偷偷回国,他并没有浪费多余的时间,为自己准备不被发现的万全之策,甚至都没有在自己拮据的预算里,留出购买回程机票的金额。
他回国以后,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找。唯一从记忆里翻出来的,也只有陆封州这个模糊的存在。
也只是想想而已,明维不知道陆封州的详细地址,没有打算去找他。
但是他同样也没有想过,会在远离市区的偏远墓园里遇到陆封州。那几天里,他晚上住安置区最便宜的家庭旅馆,白天在市中心的热闹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。
他出生的这座城市,对他来说却陌生得像是异国他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