差点变成习惯了。
时间依旧很早,静悄悄的校园里能听见草叶生长的声音。越森面前的花圃里郁葱一片,他恍然记不起去年秋冬的时候这里面是什么样子了。
一切都变了很多。
在回教室前,越森抬头看了一眼钟楼。
锋利的尖顶和复古的表盘朝着天空坦然以对,从来不会因为他的注视而侧首垂眸,肃穆庄严一如往昔。
他突然觉得钟楼是不是矮了一点,之前高耸如云让他窒息的压迫感,不知何时在早春逐渐和煦起来的天气里钝化。一直只能望而却步的他,忽然觉得自己只要努力伸手,也能够到曾经遥不可及的美。
他依然觉得自己渺小。
但他并不会一直渺小。
北都真是大城市啊,坐地铁的时候徐烟林想。
她花了很多时间在找路上,本想省事全部靠打车,可是堵车不说,半路上还被交通管制给拦住,被迫提前下车。司机倒是很热心地给她指路,但很可惜她是真的听不懂东南西北。
幸好这次要去的两间学校离得很近,到了酒店之后徐烟林认真打定主意这几天确实不出门了。
没想到登记入住的时候又有意外,前台举着她的身份证,谨慎地告知她未满十八岁需要登记监护人的联系方式,并进行信息核实。
徐烟林担心的事情是,留徐擎的电话,他可能太忙了不接电话;留卫如虹的电话,她可能心情不好直接挂掉。
她决定还是先试试打给爸爸。
万幸的是,徐擎接了线,她如此这般跟爸爸说了情况,又把听筒给前台,听他这般如此地又重复了一次。
挂了电话,她看着前台噼里啪啦地打字,担心手续上会不会还有什么问题。直到前台把房卡递给她,她才放心。
“没事儿,”估计前台看出了她的忐忑,好意地给她补充,“酒店建在这个位置,经常接待来考试的高中生,这种事情不会为难你的。考试加油啊!”
徐烟林再次感叹北都真是大城市啊。
匆匆吃了点东西,她按着通知上给的地址踩了点,给胡老师发自己在校门口拍的牌匾:“老师我到了。”
胡雁没有立刻回复,直到晚上徐烟林准备洗澡时,她打了个电话过来。
“到啦?自己去的?还是爸妈陪着?”
徐烟林握着手机坐到床上,干涩洁白的被单轻轻凹陷下去。“自己。”
“一个人?可以啊,注意安全听到没有。你别忘了你的后腰……”
隐隐感觉胡老师要开始输出,徐烟林连忙出声:“那个,老师,我想谢谢您。”
那边胡雁停了下来,于是她继续讲:
“谢谢这几年老师愿意指导我。
“我知道我不是专业的,跳得不好,但您也没有敷衍我。
“明天就是第一场了,我会努力发挥的,希望有机会考上。”
说完这句她突然有点卡壳,正不知还要怎么表达,耳边突然传来胡雁的轻笑。
“徐烟林,你是不是不知道,我一直都是拿艺考生的标准要求你的?”
徐烟林:啊?我不造啊。
高水平艺术团并不如专业院校选拔那般严格,对考生的形体条件和能力要求并没有高到超乎想象。如果真按照艺考生的标准训练,那可以说是比别人超出一大截。
胡雁的声音破天荒头一次这么温柔,把定心丸塞到她嘴里:“不要瞎哔哔什么你跳得不好,我告诉你,你跳得很好,听见没有?”
虽然遣词造句还是很泼辣就是了。
“人呢?吭气啊!”
“哦、哦……”徐烟林连忙应声,脑子还有点懵。
“只要按照平时的发挥,你一定、绝对、百分百没问题,信我,昂?”
“啊,嗯……”
“啧,我的天,跟你讲话真没意思,挂了啊。”胡雁又开始熟练地嫌弃起她来,“早点睡!”
“好、好……”
直到洗了澡出来,徐烟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看着自己发亮的眼睛,想起胡老师说的话,原有的忐忑和怀疑,全部变成了跃跃欲试。
她何其幸运,能遇到一个愿意高标准严要求,对她倾囊相授的老师。
人这一辈子不一定能遇见百分百相信你的人,愿你也有足够的努力和坚定,不仅能获得外界的支持,也能拥有对自己的信心。